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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之内外(2.)

好累。

只想好好苏霾啊,不想写铺垫剧情_(:з」∠)_

叁.

“喝汽水?”

月霾重新站直身子,继续问道。

“橘子味。”玄桑听到冯开爽快地回答。

“天赋卓然者,喝汽水可以吗?”女人又看向她,调侃地问。

方才因为感受到女人身上灰狼般的凶煞之气,名为本能的东西在低诉恐惧。

然而玄桑朝月霾望去,发现她脸上残留的神色中并无愤怒或是其他的暴虐情绪,只有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

“……好的,橘子汽水。”

霾从电视柜底下的冰箱中取出两听英文包装纸的浅橙色饮料。

玄桑坐到沙发上,接过汽水,拉开拉环。这时,玄桑才突然发现,又已经错过了递上名片的时机。

她叹了口气,不由得再次感叹从小受到父亲传统教育的自己,如今很难适应当代人的交往生活。最初刚上大学时,准备兼职做个黄冠羽士混口饭吃,还特意做了一套名片,至今为止仅仅给出了一张——时隔多年与冯开见面时,冯开向她要的。

至于霾手上的另一听汽水。霾单手拉开易拉罐,插上一根吸管,然后才递给冯开。

“谢谢。”冯开笑意甜美。

明明刚才吃得很多,多到胃部被填塞得结结实实了,喝起冰镇汽水来还是非常令人愉快。

空调发出如同古堡雕像那般稳重的运作声。

地毯非常柔软。

霾把烟灰缸推到一边。

“好,”她打了个响指,开始说话,“那么,安排是这样,今天下午过去准备,晚上把活儿解决了。”

冯开松开吸管,问:“细节呢?”

“细节?”霾往后躺了躺,双手撑到身后,腰部曲线像黑豹那样优雅俊敏地流动起来,“可勒奥德云殿剧院,女鬼每晚出现,一夜打开一个房间寻找某样物品。那本来不是大问题,但是当初选址建造时,不曾仔细勘察,剧院建在没有经过除灵仪式的坟地上——二战时死去士兵的乱葬冢。因为女灵怨念的缘故,现在这些古老呆滞的幽灵也开始躁动。”

霾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毛:“因此我需要你的协助,用符咒困住那个鬼魂。在那之后,由你为整个剧院所在的场地祛魔祈福。”

冯开点点头。

“那个女鬼在找什么?”玄桑问。

霾挑了下眉:“是借来的玉梳。”

“借来?玉梳?她是什么人,是怎么去世的?”

“啊……”霾盯着玄桑看了一会儿,用手往后把深灰色的头发梳到脑袋后面,朝后一仰,“原来你们所谓的细节是这个意思?那时候虽然是随随便便听他们讲过啦,不过我困得很厉害,完全没有听进去……但是这些事情重要吗?”

玄桑顿时语塞。

“我们冯氏,毕竟是清谭派的后人啊。”冯开露出微笑。

“一个内心太过脆弱的初出茅庐的表演系少女,被人诬陷,指控她弄丢贵重的梳子,于是她丢掉了扮演女主角的难得的机会。就是这样,”霾摆摆手,唇边再次浮现出锋刃般锐利的笑意,“无聊的故事。”

玄桑还是忍不住想要开口,但冯开不再说什么了,开始用指尖玩饮料罐上凝结出的水滴。

霾看着冯开,问:“对了,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我知道你对这些事情还是很感兴趣的。”

冯开摇摇头。

霾耸耸肩,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没有点燃。

“你不去?”结果倒是玄桑大吃一惊。

以前虽说也是冯开介绍工作给她,但真的从头到尾放手不管,还是第一次。

“怎么?给你推荐工作的掮客还必须要陪同工作的么?再说我这都领你见过雇主了。”

听着倒也很有道理。

霾把衔在嘴里的烟嘴咬了几下,吐到烟灰缸里,伸手拿过冯开的汽水,抽掉吸管一口饮尽:“行。我们该出发了。”

“你确定不和我们一起去?”来到酒店楼下时,霾又问冯开,“我可以算你们两个人的工钱。冯的话,哪怕什么都不做,站在身边就是一种享受。”

看得出,冯开非常讨她的喜欢。

“别说好话了,你的甜言蜜语对我可不会有什么影响,不如对别人说去为好。而且,你明明知道我接下来是要去见……”

“见个男人跑那么远,他还不会给你好脸色看,不害臊?”霾笑着说。

男人?

“不会给好脸色?说这样的话可就太过分了,”冯开也露出笑容,是并非因快乐而产生的,武器、装甲般的微笑,仿佛瞬间在面部戴上了一只绘有精致妆容的陶瓷面具,“于我而言,如果让他因厌烦而讨厌我,亦是一种成就。毕竟,人人运数不同,我自知自己不会徒劳一场。”

冯开确实有心爱的人。

不过实际上,很难想象像她这样方方面面滴水不漏的女人,心里会有如此深爱的男人。不过玄桑知道其中的玄机,那个男人并非人类。但她也就仅仅知道这些了。

霾与冯开对视着。此时,两人处在玄桑并不了解的某处情景的里侧。

这个世界当然是这样的,拥有无数的房间,又拥有无数的门。门里门外,是截然不同的人和人心。玄桑选择在地毯下寻找钥匙。

霾锐利的目光投入冯开深渊似的漆黑的眼睛,宛如石子坠入无穷无尽的深井,得不到丝毫回音。

她叹了口气,突然伸出手揪住冯开的脸颊一拧:“小鬼。真的是小鬼。这种傻瓜似的想法完全就是小鬼啊!自称是欺诈师什么的,不羞愧吗?”

看她们突然这样搅成一团,玄桑才发现,霾确实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冯开也确实只是十八九岁的少女。不过如此看来,简直是十岁以下的小孩在拌嘴不成后打闹起来。霾下手并不重,但两三根手指就把冯开的脸捏得牢牢的,像是豹子在逗弄小猫。

冯开低头讨饶了,霾才松开她。

冯退半步,揉着被揪红的脸颊,恰到好处的委屈腔调听着令人怜惜:“那……那你放任鬼魂在屋外缠着你,就好意思自称祛魔师?”

霾并不生气,哈哈大笑起来:“没错,什么阴阳之道都不懂,但却会祛除鬼怪,不就只能自称‘祛魔’者了吗?至于让那种无害的门外灵离开,应该是你们‘方士’的工作,于我这样的粗人又有何干?”

 

 

肆.

霾自己开车。

车停在酒店的地下车库,是一辆看起来相当坚实的小型SUV。

很难想象一个年轻女人为什么会选择驾驶这种款型。而且虽说不是很确定,玄桑认为后窗玻璃上的那个网状裂痕源于一颗击中车子的子弹——真够吓人。至于车漆的种种刮擦,更是让人心惊肉跳。车牌是崭新的。

车子发动了。

霾开车很稳,这辆路虎SUV本身亦无可指摘(鉴于它的价格大概也无可指摘)。

不过既然很稳,就使人越发难以想象那些刮痕的出处。

霾先送冯开去城东。

冯开和玄桑一起坐在后排。

“这次没来得及修车?”冯开带着一点调侃的意味,指着后窗。

“这辆车还没开回家过。之前借给雯哥用了。”

“怪不得,如果开回去过的话,若爱先生肯定不会让你再开出来。”

霾哼笑了一声:“是是,他管得多。”

若爱——没听过的名字。女子似的名字。

又是里侧……

有些门会自然而然地打开,有些则不会。这当然是不必强求的。于是玄桑双目放空,望着窗外。她在想,今天如果拿到钱的话,应该给钻进空调管道的蝙蝠一家买点水果吃,再买个电风扇(是的,她买不起电风扇)——酷暑就要到来了。

送冯开下车后,目的地就是月霾口中的云殿剧院。

虽然比起锈城的似珂市级剧院略输一筹,但也就仅次于它了。

云殿剧院带有很明显的中西合璧的装饰风格,演绎的剧目内容也是如此,从售票处的外面拿起宣传单来看,近期在上演的有越剧经典回目《化蝶》和玄桑没有听说过的创新话剧《无题天书》、《沉默的水壶》。

大厅装饰着风格别致(略显抽象)的大理石物像和希腊式古典石柱。

玄桑穿着黑色细麻布的宽松道服,腰带上别着装有符纸的黄布包,脚踏布鞋。霾则穿着花纹诡谲的黑色卫衣,手指上全是造型奇特的戒指;脖颈上的纹身像蛇鳞隐在兜帽投下的阴影中。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

虽说这里也有许多年轻人出入,像她们这般古怪的是再也没有了。

霾将手搭在前台桌面上,看着里面将嘴唇涂成粉红色的漂亮姑娘。

“请问您找……”

“王经理。”霾一边微笑,一边很不耐烦地说。

前台姑娘露出略显狼狈的表情:“有预约吗?”

“有。”

霾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不像是受雇于人。

王经理是一个身穿西装、满面笑容的中年男人。他用洪亮的声音说着“月小姐!月小姐!幸会幸会!”,快步向她们走来。嗓音嘹亮如钟,却掺着难以评判真伪的谄媚,显得有些滑稽。

他风度翩翩地与二人一一握手。

“请到里面谈。月小姐……”

“不必了。”霾一口截断。

“小姐?您是……”

“直接带我们去该去的地方看看。”霾的语速不快,声音带着沙沙的金属质感,说话方式却如利刃般斩钉截铁;不想讲礼数,也不打算留情面,但并不能称之为粗鲁。

玄桑感到很有意思——霾和冯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是一种相似的气度,一种“宗家”的非凡气宇。这种东西如果不是生来便有,以后也是永远不会获得的。

王经理带领他们走到后台。

就像贸然闯入他人家庭的陌生人,她们在这里显得拥挤又碍事。

空调温度很低,穿着表演服、披着薄外套的演员在走廊里来回穿梭,拿着台本从这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所有人看到她们,都显得欲言又止。

“这就是请过来的驱鬼人吗?”

一群看起来非常年轻的演员走过来,将玄桑围住了,好奇地打量着玄桑身上被洗的边缘褪色脱线的旧道服。

“这些是与徐琳同期的新人,”王经理介绍道,“徐琳,就是……”

想必就是在这里自杀的那个女人。

据说是在一间厕所里割腕,被发现后从窗口跳了下去。二楼。被送到医院时尚有余息。因为当时是客流量较少的工作日白天,最后并没有闹得太过轰动,只在晨报上占据了一小部分版面。

据王经理讲,那个女人患有抑郁症,因为道具遗失而被责怪,似乎感到巨大打击。

玄桑并不相信:“仅仅是这样?”

霾挥挥手,朝边上走开去了:“你们慢聊,我去周围看看。”

“需不需要……”王经理说道一半,又被霾打断。

“也对,需要一个亲眼见过那位徐小姐的人陪同才是。喂,”她冲着那群年轻演员喊道,“你们有谁见过她的?我是说见过死的那个。”

半晌,没人搭话。

霾目光锐利地将那些青年男女打量了一遍,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开玩笑吗你们是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杀死徐小姐的罪魁祸首。不过,竞争也不算什么罪孽,让人恶心的是你们那种装模作样的嘴脸。就算你们都不愿意说,等到晚上,徐小姐也会自己说给我们听。”

分明并不了解这里发生过的事情,语气却嘲讽而肯定。

过了许久,人群中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别装神弄鬼了……哪里有什么鬼魂。是谁编出这样的话来,故意让我们难堪的吧?明明事情都过去……”

王经理马上瞪大眼睛寻找演员中说这话的人:“对月小姐怎么说话——”

“过去了?”霾提高了些嗓音,动作慵懒地靠在墙上,“那倒好啊,如果是我在装神弄鬼,你就等着那个鬼魂在打开最后一间房间后会做什么,她如果不是解脱,而是崩溃了,恐怕你……对,你肯定是把她推往深渊的最后一只手,我都觉得奇怪,你怎么还不赶紧离开这个剧院?名和利,比得上良心——哈,比得上性命?”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住了一个青年女子。

女人穿着一条水红色的复古长裙。发髻已经别好了;妆上到一半,只涂了一边的眼影。显然是听到动静后,匆匆跑出来的。

玄桑穿过几个神色紧张尴尬的年轻演员,走到女人身边:“小姐,请和我们谈一谈。”

“表演就快要开始了!”女人昂起头,高声说道。她的声音未免过于尖利了。

玄桑平静地与她对视:“您还没有化好妆。”

女人猛地偏开脸,她推开边上几个同伴,疾步走进化妆间里去了。本是美丽而儒雅的裙裾被扎起来免得垂地,折叠的布料被踢动,像是拖沓的老人的皮肤因为激动而颤抖。

玄桑看向霾,试图与她交流。然而霾收回了视线。

霾掀开帽子,把垂落下来的灰色头发用手指随便往后梳了几次,露出了耳廓上的两颗耳钉。她又看了看周围一圈打扮形形色色的,小丑剧、动物园般的场面角色。因为在舞台下,没有距离、没有镁光灯的缘故,这些家伙妆容夸张可笑,服饰浮华古怪。她耸耸肩,转身走了开去。

“月小姐……”王经理赶忙紧跟几步。

“别,”霾摆手制止他,“你跟那位冯道人谈。我自己到处看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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