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篇涉及较多的印度神话情节和原作设定。

有小葵花和阿周那的友情，不，是小葵花的友情助攻。

有巨苇小姐姐。

※

阿周那曾挽弓指向天界，呵斥爱神伽摩。

畏惧于甘狄拔神弓的金色炽焰，以及因陀罗之子的力量，伽摩只得赶紧现身。

奎师那听到甘狄拔开弓的嗡鸣，即时赶到，看到的是一幕有些滑稽的闹剧：面貌俊秀，绿色皮肤，骑在一只巨大的鹦鹉之上的伽摩，正在试图安抚甘狄拔的主人，希望他能够放下手中直指向自己的武器。

爱神伽摩手持一把柔美的弓。

弓是用甘蔗所做，弦是一排嗡嗡的蜜蜂；执心为箭羽，希望为箭镞，鲜花为箭头。与甘狄拔相比，是何等软弱无力的弓箭。然而这把弓箭威力无穷，蕴含着无人能敌的魔力，阿周那正是为此所恼。

湿婆曾因被伽摩之箭打扰了苦行而将之焚烧。

阿周那看起来正有此意。

象征着永恒的爱意的甜蜜之神惊慌失措，看到奎师那，便赶忙求助。

奎师那哈哈大笑，按住阿周那的手臂：“黑公主是般度五子的妻子，我的妹妹妙贤公主也属于你，你现在又是为何对伽摩暴虐以待？爱神又做了什么荒谬之事，令你的欲望无法得到满足？我的朋友，你是人中天帝因陀罗，你是刹帝利的典范，是心想事成者，为何加难于无形者*？”

见到友人，阿周那平息了怒火，同时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

爱神伽摩趁机告辞离去了。

奎师那继续说：“伽摩不过是爱欲之助力，爱是无形，爱是至高，是与生俱来的性情。我的朋友，你究竟为何所困？”

毗湿奴的化身那温和而智慧的笑意，使得阿周那感到羞愧：“美目者黑天，在这人世间，无人不羡慕你完美的婚姻。你是充满魅力的情人，你与艳光公主的感情忠贞至善，你爱戴父母、抚育儿女、善待子民，你面对邪恶无所畏惧，不为诅咒所困，不为欲念所扰。而我……”

“你深爱黑公主，也同样爱妙贤，不是吗？”

“黑公主是我的妻子，如我的姐妹，妙贤之美善，亦使我倾倒。”

“那么，仍有何不足？”

阿周那未有回答。

※

盎迦王作为象城备受尊敬的要臣，游历诸国而至摩差，被接见而受到国王的礼遇。

以清水浴足，布置宴席招待。

弄臣戏语、赞颂摩差与象城的辉煌后，曼柔的妙腰女郎献上珍馐与歌舞。

大殿门外露出几个鸟儿般娇媚的女子的倩影。

那是吉祥的摩差国的公主。

仰慕迦尔纳的英武和美丽，正偷偷朝里张望。当迦尔纳将目光无意地投向她们时，少女便缩回身子，微笑着捂住胸口。

“诸位洁净动人的毗罗吒之女，你们在此偷看，是想向那位坐席之上的象城勇士献舞？”

如此发问的，是公主们的舞蹈教师——那梳着发辫、戴着耳环的阉仆。其名为巨苇，能跳天女之舞，天上漂浮的云彩也会为那曼妙舞姿动容。

“不，巨苇，”公主转身看向自己的老师，说道，“不，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的歌舞已经得到您所传授的十分之一，您如果不去跳舞，我们又怎能上前呢？”

“我不过是被国王所收容的健达缚，没有资格为贵宾献舞。公主啊，妙腰女，你们是我的学生，拥有我的技艺，请不要羞怯，这世上没有其他女子能够比你们更懂得如何踩住音乐的旋律、如何用臂膀拥抱流泻的琴声。”

巨苇，隐藏起雄健英气的天授英雄阿周那，谦逊地俯首。

他抬起眼时，仍不住朝大厅投去一瞥。

仅仅是这不甚在意的一眼，却被坐席上的宾客捉住了。

他们对视了一刹那。

阿周那向公主们行了礼，走开去了。

宫廷中的奏乐之声已经隐隐而去，他沿着花园中漂浮着莲花的小溪缓缓前行。他在犹豫，是否该与长兄坚战商量来宾为何人的事情。

“阿周……那边那位步生莲花的长发舞者，请留步！”

他停住了。停在无人的花园中。

他身上披挂着的女子的绸纱轻轻摇动。

离席而去的象城贵宾闯入后花园，喊住了他。

阿周那像个真正的仆人那样，温驯顺从地转过身，朝客人行了礼。这一举动似乎让对方大为吃惊。迦尔纳愣在原地。

“您叫住我，有什么吩咐？”巨苇垂着头，用柔和的嗓音问道。

迦尔纳无言。

“如果并无吩咐，我衷心希望您能回去继续参加宴会，我的学生们——摩差的公主，毗罗吒之女，即将为您献舞。您定会赞赏她们动人的风姿，那是我从因陀罗天界习得的天女之舞，尽数传授给了诸位公主，并得以发扬，吉祥无限。”那舞者似乎真心为自己的学生而自豪似的，露出笑容。

“阿周那。”迦尔纳开口了。

是的，该说些什么？

那一刻，伽摩的花簇之箭正在弓上——

女子打扮的舞者笑了起来：“我不认识什么阿周那。再说，如果阿周那在此处，那么从不分离的般度五子想必都在。您又有何目的？您是打算以一人之力敌那五人，还是打算当即与摩差国开战？”

啊，不知从何处传来蜂弦嗡鸣之声，花簇之箭已经没入心脏。

并不是为女子般的妆容与美貌所动。

并非如此。

也并不是想要羞辱败于赌约而隐藏身份的仇敌。

不，在那一刻，迦尔纳几乎希望自己忘记了这场卑鄙的赌约、忘记了这场恩怨，或者，忘记阿周那的模样也好。不然，他就可以说：舞者啊，请为我跳一支舞，让我记住你涂红的足尖跃过莲叶的模样。

“如果你在这里发现了般度五子，并且认出了他们，那么他们就必须再度隐姓埋名、在森林中度过又一个十二年。”巨苇柔美的声音，慢慢变回了阿周那的声音，“般度之子已经满足了象城之主那蛮横无理的要求。如果你如此卑鄙，迦尔纳，那么就这样做吧。般度五子不会畏惧你，不会畏惧难敌。”

“我并非……”迦尔纳宛如被人用绸带缠住了脖颈那样说道，“如果我的主人难敌想要攻打此处。我便驾驶战车，堂堂正正地前来。”

“那么我将会迎战。”回答的是阿周那。

那爱神施舍的绸带缓缓从颈间松开，又覆住他明亮的双目和聪慧的双耳，他只能闻到脂粉和花朵的甜香：“在此之前，我对摩差国并无任何敌意。是的，我不知道般度五子现在正在何处，他们应当是在森林中过着苦修者的生活，无所依靠、饱受困苦折磨吧。美丽的舞者，现在你能否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胡言乱语，忘记自己的职责，这种感觉出奇美好。

“巨苇。”舞者审视他片刻，回答道。

“请为我跳一支舞吧，巨苇。”迦尔纳请求。

舞者巨苇为他跳了一支舞。

※

阿周那又梦到自己在摩差国装扮成舞者的模样。

装作是阉仆，梳起长发，戴上耳环，与公主们生活在一起。那是神可以轻松看待并由此取乐的里拉，亦是对刹帝利王族后代的羞辱。

他又梦到自己在跳舞。

不是在传授舞蹈技艺，而是在表演。

不是为了人群而表演，而是为了取悦一个人。为了取悦一个，他今生仅仅取悦过一次的人。已逝之人之事，不可追往。他只记得那是自己跳得最好的一支舞，乐音由天地奏响。

他坐在生长着毗湿奴莲花的溪畔休息，望着莲花在白昼到来之时绽放，又在夜幕降临之时闭合。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是奎师那。

初次见面时，作梭婆国王子打扮、笑容明艳的青年。他目若青莲、肤若青云，是毗湿奴的化身。

世尊毗湿奴出现在梦中，已是能够让累世修行达到圆满的恩舍。

“您又化身凡人，要将恩惠施与我了么？”阿周那看到故往的友人的模样，微笑起来。

“阿周那，我的朋友，我对你的爱，你无须质疑。我可以失去凡世的一切，可以置众生于不顾。但是你，唯独你，我绝不想让你忧愁。我会为你排忧解难，因为我对你的友谊就像生生不息、无终无始的梵。”

“你还是如此能言善辩。”

奎师那的笑容一如往昔般，温和而不至于软弱，聪慧而不狡黠：“你曾经憎恨过爱神伽摩。但他从未对你们射出一箭。爱的果实不需要他人特意传授，两朵花只要拥有同样高洁虔诚的心性，拥有缘分，便能结果。伽摩若是举起弓箭，不过是想让无法绽放的花朵获得盛开的机会。若是原本就没有花，又要如何才能开放？”

“奎师那，我仍然不安，仍然惧怕。”

“如若你不能做出决定。不然，我就拜托伽摩举起手中的弓箭吧？”

如此语毕，奎师那便站起身，显出了世尊毗湿奴的法相。

阿周那从梦中醒来。

“阿周那先生！阿周那先生——”是御主在敲响他的房门，“迦尔纳先生来到迦勒底了，他回应了迦勒底的召唤！”

如此说道。

啊，他等待着那一支箭，射中谁人。

END.

注释：

关于伽摩：爱神为了使湿婆爱上帕尔瓦蒂而将箭射入湿婆的心脏，打扰了湿婆的苦行，湿婆因此发怒，用第三只眼的神火将之烧成灰烬，因此爱神又被称为“无形者”，而爱也同样无形。关于湿婆的故事，因为没有找到《湿婆往事书》的中文翻译，所以推荐观看《众神之神》。（如果有文本资源，求分享）

关于奎师那和艳光：黑天崇拜在印度教中占非常大的比重，而且较后期才形成了完整体系，因此黑天的故事很多、性格也就非常混乱。也有千万妻子的说法。但这里主要是选择了后期形成的毗湿奴与吉祥天生生世世的完美夫妻这一形象（另外在一些印度神话中，吉祥天女并非特指吉祥天，而是指天女）。

以下是个人见解+吐槽：

关于奎师那和阿周那：总之他很爱阿周那就对了。原文里有说，除了阿周那，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之类的话。但是纯友情吃起来比cp向爽，可能是因为恶友属性很萌（嘿嘿嘿，我们来火烧甘味林吧）。

关于迦尔纳：话说啊，总是看到有人在黄金三靶里说拉二有一百多个嫔妃，心疼小太阳之类的。不是的！小太阳也是有老婆有孩子有房有车的现充啊！只不过因为不是《摩诃》的主角，所以没有过多的故事情节介绍，也就比不上黑公主和妙贤公主使人印象深刻（我也忘记了他的妻子有没有出场故事，但儿子牛军我还有些许印象）。

关于巨苇：《毗罗吒篇》没有详细讲述阿周那如何教导跳舞，皇宫中的大部分剧情围绕着般度五子和黑公主展开，夺牛篇则是一直在描写战争。而且那时候阿周那的儿子激昂都已经大到可以结婚了，我实在不能想象他看到父亲女装的心情……嘛，总之，当然是写着开心就行了啦，舞姬prprpr

后面迦尔纳跟着难敌率军攻打摩差国，阿周那驾车来到战场，放下头发挽弓射箭、击退大军那一段，还是写得很有趣的，有一种扮猪吃老虎的爽快感（？）。摩差国王子想要临阵脱逃时，阿周那拖着辫子跑来跑去捉他，还有一段，阿周那抱住王子安慰他，让他不要害怕自己吹响螺号的声音。

当然了原作里的迦尔纳也只有“难敌你们都不要说了，我们绝对比阿周那强（原文：阿周那比不上我和难敌的一根寒毛）”这个态度。说实话要是按照原作设定来写这对骨科cp的话，属性相反，迦尔纳一有机会就追着阿周那要打他，比不过就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