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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 圣体

一小时写,算作迟到的中秋贺文吧。一直在下雨。

有些感觉是说不清楚的,比如饥饿。开始的时候真嗣完全不能明白那种在腹中灼烧、炸裂的痛苦是什么,后来他意识到这就是饥饿。

他的身体在无声之处哀鸣,蚕食着自己的血肉。他幻想把一切存在在他身边的物体吞吃入腹,比如那些白色墙上的漆粉,还有那面对着走廊的整排的金属杆,他幻想自己把那些铁杆一根根扭断、拆下来,吃下去。除此之外这里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他或许会选择咬断手腕聊以解馋;将自己销蚀,以满足空虚。

金属栏外,走廊墙壁上正对着他的地方有一扇窗子。透过那块虚妄的方形,他看到外面是一片混沌的颜色。他无意探寻更多,他只是从未在那块方形中看到过任何鲜明的形状、听到过任何鲜活的声音。

真嗣不知道这条走廊有多长,不知道这间房间之外还有多少房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现在这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饥饿。他总以为会有人给他一点东西,让他活下去。他躺倒在地。这里只有光滑冰冷的地面。

他感到麻木。

然后是晕眩。

再然后是绝望。

有人往他的身边丢了个什么东西。不硬也不软,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圆圆的扁形物体躺在他蜷起的膝前。

“吃吧。”一个温柔的声音说到。

他困惑地抬起头。他那样缩紧身体躺着,把脖子伸出去仰头看,模样可悲而滑稽。

白色的少年倚靠着金属栏,背对真嗣坐在地上。真嗣只能瞧见少年的背影,他穿着的白衬衫在栏杆缝隙间挤压出优美随和的褶皱。他是如同那扇走廊窗户般虚妄异样的存在。凭空出现,色彩可怖。

真嗣伸出手抓住那片白色的柔软之物。他绷紧身体吞下了食物,挪动位置让自己能感受到饥饿自体内溶解消逝。他太饿了,只会狼吞虎咽,没有尝出一点味道。他因为虚弱而无力,因为腹中的重量而满足。

“你喜欢就好。”他听到那个少年说。

少年第二次来看他的时候,真嗣是清醒的,但他仍然不知道少年是在何时突然出现。

少年有一双不会笑的血红色的眼睛。但他始终在微笑。他说自己叫做渚薰。

他给他带来了食物,像上次那样,只不过这次他把它从铁杆间递给他。真嗣依旧饥饿,依旧狼吞虎咽,依旧并不能尝出味道。他试着叫了声少年的名字,薰——美丽的、虚妄的名字。

第三次来的时候。真嗣开始询问。

薰说他就是为了与真嗣相遇才诞生的。薰眯起不会笑的眼睛,笑得模糊而温和,像被水雾浸湿的沙尘,经历着血色浪潮的拍打而变幻、而永远不变。

他给他的食物柔软、苍白。他的声音柔软、苍白。他抚摸真嗣脸颊的那些手指也柔软、苍白。

他始终会来,一次又一次。在真嗣需要的时候。

然而那次没有任何预兆,薰站在金属杆外,平静地告诉真嗣他不会再来了。他说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食物能够带给他了。听到这样的话后,真嗣完全遗忘了饥饿——又或者对于饥饿的恐惧淹没了他——他尖叫着恳求薰留下来,他饥渴于薰的笑容、声音、皮肤与气味。他不能没有他。他知道自己不能没有他。他把手伸出栏杆,抓住薰的手臂。薰苍白的头发因为他的颤抖而颤抖。

薰几乎没有重量,也没有温度。

“他们把你遗忘了。他们死了。他们因为知道世间的一切会在他们死后死去,所以他们泯灭得没有一丝残余。可是我想要与你相遇啊,真嗣君。我是最后的看守者。你会自由的。”

“不要!不要!——”

“必再相见。”薰微笑着朝后推开,他轻松而自在,转身离开了这片空间。他带来的食物塞在真嗣的手里,这是他留给真嗣最后的礼物。

真嗣扑在金属栏杆上,将它们撞得砰砰作响。然后突然之间,这道屏障粉碎了。金属,连同雪白的四壁,都化作了粉末跌落,融入他脚下弥漫而上的粘稠血水中。唯有那条走廊——那面墙,伫立在漆黑的旷野中央。那只是一面残缺的墙,墙上有一块方形的空洞。

那扇窗户背后什么也没有,正如这片天地间空无一物。

他的双手捧着一片柔软、苍白的肌肤。

他忍不住品尝它的味道。

他明白自己刚刚吃掉了最后的食物。

苍白的圆月永恒地悬挂在那扇空窗之上,是死亡与沉寂的唯一见证。他曾是怪物,又曾是被遗忘之物,而今以后将是不存在的无名之物。

在这个万物毁灭的世界上,他自由了,他也将永远饥饿、孤独,并永远等待着与薰的再次相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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